2024年12月,瑞典攀岩者汉内斯·普曼(Hannes Puman)与苏格兰攀登者杰米 · 洛瑟(Jamie Lowther),向酋长岩(El Capitan)发起挑战并成功登顶。他们此次攀登是酋长岩著名的鼻子线路(The Nose),但过程却极具开创性。
在攀登过程中,二人避开了多数攀岩者眼中难度极高的“变化角落”绳距(Changing Corners),选择了名为“长鼻”(Schnaz)的替换路段。凭借这一另辟蹊径的抉择,二人充分施展独特技艺,成为这一区域的首批自由攀登开拓者。
酋长岩 图源:网络
酋长岩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约塞米蒂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这座在攀岩界久负盛名的巨石,因2018年末上映的电影《徒手攀岩》而走进大众视野,从专业领域的核心地标变为全球瞩目的自然挑战圣地。
它是地球上最大的单体岩壁,916米高的花岗岩壁上裂缝、岩角纵横交错,坡面角度各异。这些复杂的地貌特征组合成丰富的攀爬点,成为超高难度的挑战,是攀岩者梦寐以求的殿堂级路线。
鼻子线路作为酋长岩经典中的经典,器械攀登定级5.9C2,自由攀登定级5.14a,全程含31段绳距,综合难度达8/5.14,堪称攀岩界的巅峰挑战。多年来,它吸引全球顶尖攀岩者纷至沓来,不仅因其难度,更因其所象征的攀岩技艺极致境界,是无数攀岩者心中的“圣杯”。
回顾过往,自1958年沃伦 · 哈定(Warren Harding)团队在酋长岩开启首攀先河,耗时16个月,实际攀爬47天,以喜马拉雅式攀登方式沿着西南与东南岩壁交会线登顶后,众多攀岩者踏上辅助攀爬征程。1979年,雷 · 贾丁(Ray Jardine)与比尔 · 普莱斯(Bill Price)向酋长岩非主干线路发起冲击,就此开启自由攀登时代。此后多年,鼻子线路的自由登顶始终无人企及,直至林恩 · 希尔横空出世,改写了这一历史。
“鼻子线路”的首次自由攀登
1993年,对于酋长岩上那条传奇的鼻子线路而言,是堪称里程碑式的年份。
彼时,这条线路凭借错综复杂的地形地貌、令人咋舌的超高难度,以及独特刁钻的岩石构造,已然成为攀岩界公认的“硬骨头”。它包含着众多高难度的绳距,其中像5.13c级别的“大屋顶”(Great Roof)和5.14a级别的“变化角落”等部分,更是令众多攀岩高手望而却步。
然而,林恩 · 希尔却凭借自己卓越的攀岩技术、坚韧的毅力以及无畏的勇气,踏上这条线路的自由攀登征程。在那次尝试中,她成功通过了多个高难度的绳距,其中就包括声名显赫的“大屋顶”。她所展现的极高攀岩天赋与技巧,令整个攀岩界为之惊叹。毕竟在那时,人们普遍认为自由攀登鼻子线路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何况还由一位女性攀岩者来挑战。
林恩·希尔正在攀登酋长岩 图源:网络
不过,这次攀登却并不顺利。就在她快要接近终点、来到六号营地(Camp VI)绳距,准备攻克“变化角落”绳距时,意外陡然降临。一根岩钉不巧被卡在手指宽的裂缝之中,使她从“变化角落”绳距掉落下来。
但林恩 · 希尔并未放弃,迅速地调整状态,移除装备,选择从地面开始重新攀爬。就这样,经过4天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成功到达顶端,完成鼻子线路的首次自由攀登,成为世界上第一位——无论男性或女性,自由攀登该路线的攀岩者。
当她站在顶端的那一刻,那句“这里可以攀登,男孩子们!”便成为攀岩史上一句经典宣言。
时间来到1994年,林恩 · 希尔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鼻子线路。而这一次,她要创造更为惊人的壮举——在1天内完成自由攀登。
虽然在1993年,林恩 · 希尔已完成鼻子线路的首次自由攀登。但当她1994年再次向该线路发起挑战,目标是1天内登顶时,却遭遇了诸多困难。她在第22处绳距时用尽镁粉,饮水也几乎耗尽,炎热导致她疲惫不堪,最终被迫放弃。
9月19日,她与加拿大人史蒂夫 · 萨顿(Steve Sutton)结组。这一次,一切似乎非常顺利。整个攀爬过程中,她凭借对线路的熟悉、精湛的技术,以及顽强的毅力,稳步推进。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抓握、每一步移动,都凝聚多年的训练成果和对攀岩运动的深刻理解。
再突破!徒手攀登酋长岩
2018年,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徒手攀岩》热映,大众被影片吸引的同时,也开始关注并不熟知的攀岩,以及影片的主角——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
时间回溯至2017年6月3日,美国顶级攀登者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在没有任何保护、没有攀爬伴侣的情况下徒手攀爬约4小时,成为首位徒手攀登酋长岩的人。他所挑战的线路名为“搭便车”(Freerider),坐落于酋长岩的西南面,高度达1005.84米,沿线的最高难度5.13a。
徒手攀登是最原始也最残酷的一种攀岩,攀爬者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这种攀爬方式,连最顶级的攀岩者都回避,大部分资深攀岩者也根本不会去尝试,更遑论面对酋长岩这般气势恢宏的大岩壁。
然而,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却对此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认知。他清晰地在脑海中划开了徒手攀登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与实际发生风险的界限。他说,“虽然徒手攀岩摔下去的后果很严重,但这不等于说摔下去的概率很高。”他坚信自己是“非常安全”的。他还举例说,自己尝试过跳伞,就觉得非常不适合自己,非常不安全。
为了征服这座“峭壁上的高峰”,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做了极为充分的准备工作。对他而言,准备不仅仅在于体能训练和线路规划,还包括对风险的评判与把控。每一次攀爬,他都全神贯注,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力求将风险降到最低。
他准备了将近两年时间,借助绳索攀爬酋长岩就近60次。他这么做,并非简单预演,而是反复去尝试不同的岩点,仔细研究如何攻克最难的区域,把攀登路线分成33个绳端,分段进行训练和总结。比如像难度较大的大光板路段,那里非常光滑,最小的边沿只有几毫米,他系着绳子反复练习了90多次。还有在距离地面5百多米的巨砾坡难点,需要在垂直岩壁上横向移动,手指能抓住的地方非常小。在最难的地方,他甚至用空手道侧踢的方式,才得以通过。
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一家三口 图源:网络
在历经无数次的练习与准备后,终于,2017年6月3日,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仅用3小时56分钟,便成功完成徒手攀登酋长岩。这一壮举,震撼了整个攀岩界乃至全世界,也让酋长岩在攀岩历史的长河中再次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赴后继,无限可能
在攀岩者们不断探索鼻子线路的过程中,创新精神始终贯穿其中。仓上庆大(Keita Kurakami)、塞巴斯蒂安 · 贝尔泰(Sébastien Berthe)、巴比西 · 赞格尔(Babsi Zangerl)和雅克波 · 拉歇尔(Jacopo Larcher)等攀岩者就展现出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攀登亮点。
2018年,仓上庆大完成了鼻子线路的连接绳索-独立自由攀登。这种攀登模式,对攀岩者的身体素质、技巧熟练度、心理素质以及线路解读能力,都提出了近乎严苛的要求。初次尝试时,尽管距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他却在“大屋顶”和“变化角落”这两大超高难度绳距遗憾滑落。不过随着对线路的深入了解,以及之后的多次尝试,他最终成功完成自由攀登。
2019年,比利时攀爬者塞巴斯蒂安 · 贝尔泰完成了鼻子线路的自由攀登。而且,他还是首位进行往返自由攀登的人。
而巴比西 · 赞格尔和雅克波 · 拉歇尔这对实力强劲的情侣,也在数日后自由攀登这条线路。面对相对容易的绳距,二人交替领攀。当遭遇高难度关卡,诸如“变化角落”和“大屋顶”绳距,二人也毫不退缩。尽管在“变化角落”绳距,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山谷,致使岩体潮湿不堪,抓握难度陡增,但他们依然凭借高超的技巧和顽强的毅力克服了重重阻碍。
及至当下,瑞典攀岩者汉内斯 · 普曼与苏格兰攀登者杰米 · 洛瑟接过挑战的接力棒,成功征服酋长岩鼻子线路中鲜有人涉足的“长鼻”替换部分,再次为这条传奇线路续写新篇。
正是这些攀岩者们,秉持勇于突破传统、大胆尝试新径的信念,不断为鼻子线路注入新鲜活力,使其魅力经久不衰,吸引一代又一代的攀岩者前来挑战,也推动了攀岩运动不断向前发展、创造新的辉煌。
回顾往昔,酋长岩的攀登历史恰似一部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从早期开拓者咬紧牙关、历经漫长数月才艰难完成的首攀;到后来自由攀登时代曙光初现,攀岩者一次次突破身体与心理极限,打破难度壁垒;再到亚历克斯 · 霍诺尔德那震撼世界的徒手攀登壮举。这里承载的,不仅是攀岩者们洒落的汗水、澎湃的勇气与璀璨的梦想,更是人类不断挑战自我、超越极限的精神象征。
攀岩运动发展至今,已成为一项极具魅力的全球性运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攀岩的技术在不断创新,装备也在持续升级,这都为攀岩者们提供了更好的条件,去挑战更高难度的线路。同时,攀岩赛事的规模日益扩大,竞技水平不断提高,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也愈发频繁,像鼻子线路这样的经典路线,更成为各国攀岩高手切磋技艺、展示风采的舞台。
但攀岩运动给予世界的,远不止于精彩赛事与高超技艺。其更为珍贵、意义深远的,是那蕴含其中、代代相传的攀登精神。这种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无论是在攀岩领域,还是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勇敢地去追求梦想,不惧困难,勇往直前,不断挑战极限,攀登属于自己的那座“高峰”。
备注
自由攀登(free climbing):完全依靠手、脚和天然把手点攀爬,绳索等人工器材仅用于确保安全,不提供任何助力,即在多段攀登的过程中不依靠保护员搭档、岩塞、机械塞、挂片休息和借力等。
多段攀登(multi-pitches climbing):多段长线攀登,也称结组(组合)攀岩, multi-pitch climbing, multi pitches。Pitch即单段绳距。多段是难度、经验、技术的综合应用,是攀岩中的最高团队方式,具备更大挑战及风险。如要远征,去攀爬塔峰Tower、大岩壁BIG WALL等这种长线路的攀岩式攀登线路。